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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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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3 章

從此養活一家子的擔子壓在李廉文身上,族人式微,就連李武與他家也是出了五服的族人掛個名頭,算不上正經親戚,逢年過節也不曾多走動,李武是以對李廉文的情況止於表面。

李廉文這才擡起頭,對上那雙盛滿星河的眼,不自覺地紅了眼眶,他張著嘴,又閉上,覆有張開,終是緊閉。

這番說法瞬間將一場濾鏡碎一地的修羅場變成博弈場,那錢袋子變成了籌碼,就連夫子也被cue。

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在趙懷民、李廉文、衛明輝之間流盼。有驚奇,有質疑,也有看好戲的。

趙恣向前走了一步,珍重道:“廉文,你別生氣”“我堂哥與衛公子打賭,誰要是能讓你開口先與他們說話,誰就贏了”

這時眾人目光齊刷刷看向衛明輝。

趙懷民一點也不擔心,畢竟自家堂弟都給臺階了,衛明輝自然要點薄面。蓋因衛公子目前在趙恣家寄宿,多少還要給趙永祿留點顏面。

“當然”“趙恣說得不錯,這就是賭約”

他說話懶懶得,那雙丹鳳眼微微勾著,透出一絲玩味的笑來。

“唔”“時候不早了,該吃飯了”“大家下次小考,可要準備點籌碼,鮮花/蓮子/柳枝都可,不然老朽可是要生氣”

這時,夫子開口道,算是將事情圓過去。

這幾日,衛小公子不知為何與趙恣打得火熱。與其說是:火熱,準確來說是衛小公子一挑子頭熱。

衛小公子,名諱:衛明輝,野性十足,別看長得精瘦,下手從不失手。

來曲水縣月餘,他打遍流氓地痞,欺男霸女也是少有的狠手。

好在曹傑力氣大,幾番比試,衛公子總是處於鄙視鏈終端,恥辱榜釘死了那種,一輩子洗刷不了。

估計他也沒想到小小縣衙也有蠻牛,於是衛小公子給曹傑取了綽號:“曹小蠻牛”

打不過就一張破嘴亂咄咄。

對此曹傑是嗤之以鼻,不想搭理某人。

這日歸家,因為衛明輝那麽一鬧,趙家兄弟一路沒什麽好臉,坐在車子裏相顧無言。

衛明輝像個沒事人一樣,還叨叨著:“趙恣,你說這步搖好看不?”

“她會不會喜歡?”

趙家兄弟目光對視一番,一臉黑線,神同步抿嘴,皺眉,將書本拿得更高了,恨不得鉆進書裏去。

衛明輝敲了敲車窗,很快趙懷民留意到他嘴角那絲冷意,心下一顫。

又來!

身下的馬車立刻晃動得十分厲害,他們也看不了書,只能騰出雙手穩住身形。

而一旁的始作俑者卻靠在窗邊,臉上掛著邪魅的笑,還故作淡定道:“真巧,今天這路怕是一時半會兒到不了”“不如咱們去個好地方”

他一張嘴就知道不是什麽好話。

兄弟倆就是不松口,就這麽顛來顛去,隔得人直抽氣。

馬車嘚嘚,很快一輛馬車追上來,曹傑探出腦袋,急切喊道:“懷民,你們馬車怎麽拐來拐去,馬失心瘋了?”

趙懷民一點也不管衛明輝抽風的眼睛,直接回道:“馬沒事”

“估計是衛公子的馬夫抽瘋了”

曹傑當然讀懂了趙懷民的個中深意,當下要趙家兄弟倆去自家馬車坐坐。

衛明輝伸出手,橫在兩人跟前不讓動,只道是:“怕什麽,我又不吃了你們”

“不就是顛顛,馬上就好了”

他話音剛落,馬車果然恢覆正常,平緩得像下雨天的雨簾那般絲滑。

趙恣難得開口,沈聲道:“按理說,我們沒有權力去管你做什麽”

“可是你既然在我家住,那一舉一動不僅僅是代表著樂陽府衛家,還帶著我們曲水趙家的那一份,今日你做得屬實有點過了。你的面子就是面子,廉文的顏面就什麽也不是?他一向自謹自重,愛惜自己的羽毛,從不向別人道苦處,就在今天那點僅存的尊嚴被你一點一點剝開然後一腳踩碎,衛明輝我真想不通,你到底想做什麽”

大好青春不去爭一把,到處爭兇鬥狠,沒有一點人性,全憑著自己心情胡來,這才幾日攪得學堂亂糟糟。

趙恣忍了許久,終於發火了。他氣得不輕,語氣十分犀利,眼神猝出一道寒光直直照向眼前這個嬉皮笑臉的公子哥。

對此,趙懷民沒有說什麽,雙目平靜如古井的潭水深邃墨黑,他緩緩道:“這裏有點悶,我出去曹傑那裏坐坐”

他一點也不想跟這個混球同呼一口氣。

像這種階級顧念深的人骨子裏鄙視著窮苦人,眼裏都裝不下他們,他算是領教了衛明輝的邪惡,跟這種人在一起簡直是自取其辱,還是跟曹傑呆在一起舒服。

還未等他下車,曹傑那邊有動靜了。

“懷民、趙恣那我先走了”

曹傑遲遲不見他們下來,急著去碼頭給自家爺爺買新鮮的蓮子,坐立難安,便

歉意道。

“謝謝!曹傑,你註意安全”“明天見”

他們送走了曹傑,這才正視衛明輝。

“呵”

還未等趙懷民反應,衛明輝輕嗤一聲,嘴角溢出一絲冷意。

下一刻,兄弟倆就被人轟出去。

他們再一次見識了衛明輝的險惡,他一定是見曹傑的馬車走了才敢如此。

趙恣盯著那噔噔遠去的馬車,臉色幾變,許是沒見過這般粗俗無禮之人。

“恣弟,咱們還是快走吧,二伯母近日可能發動,我們也該回去看顧些”

柳氏這一胎懷像不好,常常纏綿側塌,吃一些溫補的藥材。

趙老太太一直盯著這一胎,自從知道趙懷興落第後,很少回趙永昌家,大多時候在趙永祿家纏磨著柳氏。

這幾日得空,她知道趙懷民家裏的母雞下蛋了,特意回去拿母雞,給柳氏補補身子。

“堂哥真是不好意思”

早知道坐自家車算了,趙恣有點懊惱。

趙懷民知道趙家那馬車主要為趙二伯和老太太,堂弟所用,這些日子因著衛明輝的到來,馬車一直留在府裏背用,剛開始為表示友好,趙恣主動提出要帶衛明輝去學堂熟悉熟悉新環境。

衛明輝嫌棄趙家的馬車破落,便提議坐自家馬車,一來二去,他們也算是混個臉熟。

這一日他們緊趕慢趕走算是在天黑前抵達趙府。

趙懷民隨便對付幾口飯菜,便準備監督自家弟弟溫習課本,曹傑也是姍姍來遲,累得滿頭大汗,手裏還帶了些東西。

清香味兒彌漫在屋裏裏,連趙懷德都驚動了。

他驚坐起來,奔向那食盒,喜笑顏開:“果然是蓮子”

掀開盒子,見裏頭躺著白白嫩嫩的蓮子不禁驚呼:“這麽多,崇傑你不給曹爺爺留點?”

他們都知道老爺子十分疼孫子,曹傑從小跟著老爺子,祖孫感情篤深,曹傑又生得結實,力氣大,每每外出都會給老爺子帶點零嘴兒。

有拷板栗,拷紅薯,還有糖葫蘆,但是每逢夏日,老爺子最好清晨采摘的蓮子,那時候的蓮子最可口清甜。

一聽起爺爺,曹傑咧著嘴,拍著胸脯保證道:“放心吧!爺爺那裏留了一籠,今天夠吃了”

“對了,明日難得休沐,你們準備怎麽過?”

“我們還得回去除草種地,今年的莊稼不錯,咱們要多弄點農家肥催催熟”

“真可惜,本來想著咱們去月牙灣去看看,那邊荷塘月色向來不錯,我們一家子準備去那邊避避暑”

趙懷德很是羨慕,不過想起家裏那些綠油油的莊稼,很快就恢覆了平靜,“那你多玩會兒,回來給我們講講那些趣事兒”

“那必須”“我還要給爺爺摘蓮子,到時候給你們也弄點特產嘗嘗”

趙懷民正在想著曹傑身邊的小廝旺財怎麽不在跟前伺候。

難道去給恣哥兒送蓮子了?念頭未落,外間的腳步聲愈發清晰。

聽著動靜趙懷民知道自家堂弟來了,他連忙起身迎客。

“崇傑,你且練字,桌子有吃食,你們克制些”

趙懷民經常在屋子裏準備一些吃食,主要是一些幹果,夏季多為新鮮的果子,今日專門從貨郎那裏買些草莓,洗幹凈放在屋裏,就是希望他們來這裏能墊吧墊吧。

“堂哥妝安”“堂弟妝安”

人未至,禮先到,趙恣還是那麽克己覆禮。身後還跟著常春幾個小廝,手裏托著書劄,亦步亦趨地緊跟其後,旺財跟在最後,對上趙懷民的目光,下意識地露出潔白的牙齒,朗笑著。

衛明輝居然沒來,真是稀奇!

趙懷民樂得輕松,堪堪松了一口氣。

一行人隨著趙懷民進了屋裏,大家也不多禮,熟稔地坐到四方椅子上。

丫鬟小廝們將隨身攜帶的書籍擺放在中間供他們使用,隨即托著小吃往外間走去。

經過簡單改裝,這件三十五平米左右的屋子被隔開,分成裏外兩間屋,桌子也加長一些,便於他們人多坐得下。

一旦有人在,趙懷德極不自在,主要是他哥哥會當面提問,背誦課文成了他最痛苦的事情,明明覺得自己會背了,闔上書那一刻,他滿腦子空白,什麽也想不出來,就算是想起來也會只言半語。

這不,又到了他墨背課文的時候,“非先王之法服,不敢服。非先王之法言,不敢道。不敢道....”

磕磕巴巴背了一會兒卡在那裏實在想不起來下面的內容,他瞄了一眼大家的眼色,尤其是自家哥哥的神色緊張極了。

若是以往趙懷民也會提醒一下,幫助他打開記憶,隨著懷德年齡漸長。

他哥發現:這孩子對學習確實提不起興趣,對種地興趣很大,一說起早稻、晚稻、旱稻這些農作物的特點,趙懷德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,臉上始終洋溢著燦爛的笑意,一說起《三字經》《孝經》這些文字,他經常沈默以對。

這是變相的抗議,抵觸學習。

趙懷民常常想:是不是自己太強勢,孩子青春期叛逆提前來了?

於是這幾日,趙懷民也就不會苛責於此,希望能讓自家弟弟能放松心情,擺正學習心態。

趙懷民也不怎麽管束自家弟弟,趙懷德和曹傑勾肩搭背,嘰嘰喳喳,好像有說不完的話。

趙懷民和趙恣兄弟倆默契地不說話,埋首看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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